30 TOPS、100 TOPS、200 TOPS、500 TOPS、1000 TOPS、2000 TOPS......如果只盯着新闻报道看的话,我们会认为,“算力越大越牛逼”已成为主机厂们的“共识”,他们对大算力的追求也是“永无止境”的。
下游的“内卷”也会传递到上游。过去几年,一些芯片厂商也被主机厂们的“算力焦虑”给绑架了,因而不得不争先恐后地推出大算力芯片,甚至,有一些厂商们在所谓的“大算力芯片”尚未流片的时候就“抢先发布”,以图获得“先发(布)优势”。
然而,在私下里,无论是自动驾驶初创公司的算法工程师、产品经理,还是主机厂的算法工程师,认同“算力越大越牛逼”的人寥寥无几;相反,更多的人认为,一味追求大算力,不仅是一种“智力上的懒惰”,甚至更是“内功修炼不足”的表现。
实际上,对当下这场算力“军备竞赛”,芯片厂商们的态度是很微妙的——一方面,他们自己就是积极参与者(或主动,或被动),另一方面,他们也不愿意一直被“大趋势”绑架。如地平线、Mobileye在过去一年多时间里一直在拼命地“反内卷”。
他们认为,衡量一款芯片的好坏,不能只看物理算力,更应该看先进算法在该芯片上的运行效率如何,即每秒准确识别图像帧率 FPS。当然,这需要有很强的软硬件协同能力来支撑。
笔者还发现,一些在过去几年曾多次强调“我的算力最强”,并公开diss“通过优化算法来提升硬件的实际性能”这一观点的芯片厂商,现在也开始频繁强调“我也有软件能力”了。可以看到,哪怕是对自己的算力底气十足,芯片厂商们最终也都会发现,芯片性能的实现,还得靠软件。
而对主机厂而言,无论是否愿意承认,他们不得不接受的一个事实将是:AI计算,不是仅靠芯片,而是靠芯片+算法,如果算法能力不够强,“超高配”芯片的算力也有可能被极大地浪费;相反,如果算法能力足够强,则可以节省不少花在“购买TOPS”上的钱。
一.“堆砌算力,是内功修炼不足的表现”
在元旦前的一场小沙龙上,《九章智驾》曾跟一些自动驾驶产业的一线人员交流过“算力军备竞赛”的话题,大家的答案如下——
某无人驾驶公司产品经理:
觉得算力不够用的一个关键原因是,已经堆了太多的传感器了。但我们真的需要那么多传感器吗?其实,大家还没有摸到每个传感器的性能边界,可能这个传感器的能力还没有完全发挥出来,就利用新的传感器去“弥补”了。我觉得,还是先探索清楚每个传感器的性能边界、将其功能发挥到极致,再谈要不要增加传感器,这样也能节省不少算力。
某自动驾驶公司算法工程师:
作为一个软件工程师,我是不太care 500 TOPS还是1000 TOPS这些数字的,因为真的没多大用处——你可能算力升级了,但如果软件架构还是停留在三四年前的老版本,那么算力的性能也就无法充分地发挥出来,算力再大也不够用。其实,通过对软件架构做个调整,就能避免这个问题。
某头部自动驾驶公司CTO:
堆叠传感器、堆叠算力,确实是让我感到比较头疼的一个问题。经常有投资人问我怎么看这个问题,我的回答通常是:“认为‘算力越大越牛逼’,是一种思维上的懒惰”。但有一个现实的问题是,VC过去的估值方式在自动驾驶行业里面完全被打破了,他们没有一个很好的方式去评判“谁更牛逼”,然后,企业方面也觉得投资人特别看重这个指标,因而就出现了堆叠硬件的现象。
实际上,我们用了8个摄像头(2M)+5个毫米波雷达+1个激光雷达,能支持高速上的自主变道,但30 TOPS的算力也够用了。因为,只要算法做得好、就能把已有的算力“用足”,在很多时候,我们并不需要太大的算力。
围绕着算法优化,我们已经做了很多工作。接下来,我们还会考虑如何把算力的调度跟特定的驾驶任务结合起——每次计算都跟一个特定的驾驶任务以及基于该驾驶任务的模型挂钩,比如现在要做左换道,算力资源就先聚焦到这一特定任务上面,如果要做车道保持,算力资源就再聚焦到这一特定任务上面,这就是“由驾驶任务驱动算力的优化使用”。
当前,计算资源并没有跟特定功能挂钩,因此,大家习惯于笼统地讲峰值算力,但当所有任务都可以做精细化处理的时候,你需要的算力是多少呢?当计算资源聚焦于某一个基础功能上时,我们可能不一定要做那么高频率的检测,也不一定要用那么复杂的模型,只要保证安全性就够了,这个时候,对算力的需求就会降下来。
某工程机械公司高级工程师:
我们最近跟一个自动驾驶公司交流时,他们提到了一个提高算力利用率、节省算力的思路。比如,激光雷达是360度旋转的,但在跟左侧的摄像头做融合时,激光雷达只需要提供转到左侧扫出的点云。
某主机厂自动驾驶产品经理:
堆砌传感器、堆叠算力,这种硬件军备竞赛,PR价值大于实际价值。很多外行只看这些外在的指标,因为他们看不到、看不懂更多的东西,他就会觉得你算力越大越牛逼。我是觉得,一些车企说的1000 TOPS算力,肯定是浪费了,某科技巨头跟一些车企合作的量产项目上,自动驾驶计算平台的算力是300多TOPS,但人家也够用了;特斯拉也只用了144 TOPS啊。
某L4无人驾驶公司产品经理:
在我看来,过分堆砌算力应该是自身内功修炼不足的表现——不清楚我的算法到底能优化到什么程度,因而也不清楚200 TOPS到底够不够、500 TOPS够不够,心里没底儿。表面上说是“硬件预埋”,实际上是担心算法优化做得不好会导致“算力赤字”。
《虎嗅》作者宇多田在1月9日的《说这家汽车芯片巨头掉队的,开什么玩笑》一文中还提到这么一个信息:据一位有经验的汽车芯片工程师透露,大多数车厂在用性能强大的英伟达Orin做测试的过程中都遇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,主要表现在“车厂根本没有足够的人才和能力把芯片性能全部释放出来”,原因则在于“拥有软硬件协同与调优能力的工程师实在太少了。”
针对这类现象,Mobileye创始人兼CEO Annon Shashua的解释是:只有深入认知和了解软硬件之间的相互作用是什么,才能弄清楚到底该用什么样的核支持什么样的算法。
可见,使用大算力芯片,绝不是靠简单粗暴“不计较成本”就可以实现的。如果软件能力跟不上,则无论硬件的性能多强,恐怕也是“无福消受”。相反,如果算法足够强,算法能被高效地使用,那低TOPS芯片能发挥的作用,未必不如高TOPS芯片。
在节前的沙龙上,也有一位行业研究员说:
我看到“1000 TOPS”的第一反应往往是,你的软件能力能跟得上吗?这么大的物理算力,你真正能利用多少,取决于跟软件算法的配合。
大算力芯片往往跟“硬件预埋”概念结伴而行,但所谓的“硬件预埋”似乎也是个伪问题——硬件并非一成不变,而是在快速迭代的,你现在“预埋”了1000 TOPS,结果,在你的数据量和算法还不需要用到1000 TOPS算力的时候,2000 TOPS算力的芯片已经出来了,那你的1000 TOPS算力岂不是“尚未启用,就已经落伍”?
二.“TOPS值”不等于真实计算效率
当前,行业普遍以“TOPS”为单位来评估AI芯片的物理算力/理论峰值算力。但人们逐渐意识到,在实际场景下,理论峰值算力(物理乘法器数目乘以最高主频)基本不大可能完全释放,算力的有效利用率很低。
例如,一款拥有理论峰值算力为 16 TOPS 的芯片,在计算不同模型时甚至会有接近 80% 的差异。
2020年5月下旬,当英伟达正式推出算力200 TOPS的Orin以及在此基础上搭建的算力2000 TOPS的计算平台时,佐思产研发了一篇文章《自动驾驶的算力(TOPS)谎言》,这篇文章的核心观点如下:
“高TOPS都是运算单元(PE)的理论值,而非整个硬件系统的真实值。真实值和理论值差异极大。最糟糕的情况下,真实值是理论值的1/10,甚至更低。例如谷歌第一代TPU,理论值为90TOPS算力,最差真实值只有10TOPS;英伟达Tesla T4的理论算力是130TOPS,而实际只有27.4TOPS。”
某车企自动驾驶工程师殷玮在《真真假假的TOPS-不要太较真了》一文中提到:
“宣传的TOPS往往都是运算单元的理论值,而非整个硬件系统的真实值。真实值更多取决于内部的SRAM、外部DRAM、指令集和模型优化程度。最糟糕的情况下,真实值是理论值的1/10,甚至更低,一般也就50%的使用率。如英伟达Tesla T4的理论算力是130TOPS,但实际只有27.4TOPS。”
(Tesla T4真实算力2.4 TOPS是怎么算出来的?ResNet-50需要MAC大约为每秒70亿次运算,TeslaT4运行ResNet-50每秒可处理3920张224*224的图像,3920张/秒 x 70亿次/张 = 27.4万亿次/秒= 27.4 TOPS。)
可以说,峰值算力只反映AI芯片理论上的最大计算能力,而非在实际AI应用场景中的处理能力,具有很大的局限性。
殷玮在文章中解释道:
“如果只是静态地看,决定算力真实值的最主要因素是内存( SRAM和DRAM)带宽,谷歌第一代TPU,理论值为90 TOPS算力,但最差真实值只有10TOPS算力,为理论值的1/9,主要因为第一代内存带宽仅34GB/s,算力和内存匹配没有做好。
3. 随着运算强度越来越高,闲置的计算单元越来越少,最后所有计算单元都被用上了,此时运算强度再变大也没有更多的计算单元可用了,于是计算性能不再上升,或者说计算性能遇到了由物理算力(而非内存带宽)决定的“天花板”。
殷玮认为,要软硬件一起考虑(算法如何兼容、是否减少内存访问次数来提高利用率等),才能充分利用好系统性能。
在所有车企中,特斯拉算是对这一理念理解最透彻的一家了。据Fortune报道, Jim Keller 在特斯拉期间的芯片设计思路是:1. 深刻理解特斯拉 Autopilot 的算法运行机理;2. 缩减或砍去通用芯片(例如英伟达芯片)中与特斯拉软件无关的模块。
正因为对算法吃得很透,Jim Keller才能把FSD芯片做得很高效。可以说,对算法的理解,才是AI芯片设计工作真正的壁垒。
三.地平线:不拼硬件肌肉,拼实实在在的AI性能
实际上,过去五年多,地平线创始人兼CEO余凯曾多次强调“做芯片真正的壁垒在于算法能力”。余凯说:“芯片绝不能仅看硬件性能,架构设计和对算法的洞察正不断推动 AI 芯片真实性能进化,重塑摩尔定律。”
在2021年6月中旬的一场演讲中,针对这一轮“算力军备竞赛”,余凯说:“顶级芯片公司一定不能够以多少TOPS 来简单地去讲这个故事,1000T 意味着什么?它不是你的效用、性能、不是用户价值,它是给车企的成本。”
在此之前,余凯在跟笔者交流时曾提到:“其实,算力并没有太高的技术门槛,增加芯片面积或采用更先进的制程就行了。但铺算力不真正产生用户价值,真正的价值在最先进的神经网络在这个芯片上面能够跑多快,也即真实 AI 性能。”
2021年5月份,在汽车商业评论举办的一场论坛上,余凯在演讲中举了一个具体的例子:理想ONE在改款版搭了载两颗地平线征程3芯片,有人说它“单颗芯片只有5个TOPS,两颗加起来才10个TOPS”,但理想汽车的产品负责人则说“尽管它单颗芯片算力只有5个TOPS,可是它真正实现了8兆摄像头实时计算。”
余凯强调道:“我们不拼硬件肌肉,我们更看重的是实实在在的AI性能。”
地平线联合创始人兼CTO黄畅博士则在对卷积神经网络的研究中发现,从 2014 年到 2019 年,最好的神经网络计算效率相差了 100 倍,相当于计算效率每 9 个月翻一倍(完成同样计算所需的算力减少了一半)。这一速度,远快于芯片算力的“每18 个月翻倍”。
黄畅认为,算法演进速度远超硬件改进速度,致使评估芯片AI性能的方法与算法发展之间存在脱节的现象,但如果没掌握合理的评估方法,就很难设计出好的AI芯片。因此,产业界迫切需要一种更合理的性能评估方法帮助用户选择适合的 AI 芯片。
1.FPS——AI芯片的真实性能
何谓“AI芯片的真实性能”?余凯的说法是:世界上最先进的网络算法在芯片上通过你的架构、通过你的边缘器、通过你的动态运行库,它能不能跑到足够的效率——每秒钟能准确识别多少帧?
2020年8月,黄畅博士在全球人工智能和机器人峰会AI芯片专场发表演讲时首次提出MAPS的概念全方位解答上述问题。MAPS的全称是Mean Accuracy-guaranteed Processing Speed,即针对应用场景的特点,在精度有保障的前提下,评估芯片对数据的平均处理速度。
通常,要追求精度,就得牺牲速度,因此,在精度有保障的前提下实现很高计算速度,是有相当壁垒的。
MAPS的度量单位是FPS——全称为Frame Per Second,即“每秒钟可准确识别多少帧”。更高的 FPS,代表着更快速的感知、更低的延时,这意味着更高的安全性能和行驶效率。显然,与TOPS相比,FPS是一个更有价值的性能指标。
MAPS 其实是在物理算力的基础上,通过对大量模型的测试,综合各个模型的速度(正比与物理算力*实际利用率)和准确率得到的最佳方案的量化结果。它更聚焦于使用户能够通过可视化的图表直观地感知 AI 芯片的真实算力。
黄畅博士认为,“评估芯片AI性能,本质上应该关注做AI任务的速度和精度,即‘多快’和‘多准’。而MAPS评测方法关注真实的用户价值,将每颗芯片在‘快’和‘准’这两个关键维度上的取舍变化直观地展现出来,并在合理的精度范围内,评估芯片的平均处理速度。”
在体现芯片的真实AI性能的同时,MAPS评测方法还留有最大的优化空间。这里的“优化空间”,意思是指即便是一颗芯片出厂以后,它的实际性能FPS仍有可能提升,因为算法在往前演进,而随着算法不断演进,算法的精度或者速度也能够有所提升。这样的话,就使得这个芯片的FPS得到持续提升。
2.如何计算芯片的“真实AI效能”?
如何计算芯片的“真实AI效能”?地平线总结出这样一个公式:真实AI效能=物理算力(即以TOPS表示的峰值算力)*计算资源的有效利用率*AI算法的效率。
(2)有效利用率,指芯片中计算资源(乘法器)的利用率。
特斯拉在 Hardware 3.0 中,采用其自研 AI 芯片 FSD Chip 替代了 Hardware 2.5 中的 Nvidia Drive PX2,算力从 24 TOPS 提升到了 72 TOPS,但运行同样模型的效率却惊人地提升了 21 倍。具体而言,Hardware 2.0 时每秒只能处理 110 帧图像,而现在则高达 2300 帧。
除了绝对算力的提升了3倍,额外提升则来自于算力利用率提升了将近2倍。
对算力利用率影响最大的因素是架构。为实现更⾼的算力利用率,更加⾼效地使⽤内存带宽并消除不必要的精度需求、⼤规模的⾼并⾏计算便成为架构设计的必要考虑因素。
为实现这一目标,地平线征程5采用了贝叶斯架构。贝叶斯架构基于⼤规模异构近存计算、高灵活大并发数据桥及脉动张量计算核三大核心技术,能以更少内存、更高 MAC 利用率来执⾏更多任务,进而能够将并行计算发挥到极致。
由上图可以看出,同一款芯片,在跟不同的算法模型相匹配时,算力的利用率可能会出现很大的差异。
在1月20日晚上的直播课中,地平线BPU算法负责人罗恒博士强调道:“我们不但看算法本身,而且更多地看算法对芯片架构的影响,这就使得MobileNet(depthwise conv)算法刚一推出的时候,我们就能够迅速地关注到它。”
作为一家算法基因很浓的芯片公司,地平线从征程1开始就针对自动驾驶场景设定了独特的算法模型,并基于对关键算法发展趋势的预判,前瞻性地将其计算特点融入到伯努利、贝叶斯等芯片架构的设计中,从而实现很高的计算资源利用效率。
通常,GPU在跑深度神经网络算法的时候,算力利用率不超过50%,而地平线的征程3和征程5则将算力利用率做到了90%以上。
据地平线方面提供的信息,作为面向高等级自动驾驶的专用处理器架构,“贝叶斯架构能够保证经过较长的研发周期后,征程5芯片在正式推出时仍然能够快速适应最新的主流算法,并随着算法的迭代,始终保持相当高的有效利⽤率,从而使终端用户真正意义上受益于算法创新带来的优势”。
(3)AI算法的效率,就相当于殷玮文章中所说的“算法运算强度越高,计算资源的闲置率越低”。
谷歌在2016年开发出一种语音识别算法WaveNet,能区分出一个推销电话是人打的还是机器人打的,但刚开始,这个算法很弱,并导致GPU的计算效率也很低,比如,人说了10秒钟,它需要花几分钟才能识别出来,完全没法交流;后来,谷歌对这个算法做了一些优化,计算效率一下子就提升了几千倍,这个时候,GPU(TPU)的计算效率也大幅度提升,人说20秒的话,GPU只需用1秒钟就能算出来。
而深度学习计算中应用最广泛的卷积神经网络,也在 2016—2017年迎来了其自诞生以来最重要的一次变化——在depth的depthwise conv上,可以通过更少的计算量达到很高的精度。
此外,2021年上半年,来自美国莱斯大学的计算机科学家们证实,一种专门根据 CPU设计的深度神经网络训练算法(sub-linear deep learning engine, SLIDE)的训练速度远超过 GPU 算法,最高速度可比后者快 15 倍!该算法的出现,甚至有力证明了,在不依赖于 GPUs 等专业级加速硬件的情况下,依旧可以实现对深度学习技术的加速。
以地平线为例,从芯片设计之初,其就考虑如何能保证芯⽚更好满⾜未来⾃动驾驶相关算法在BPU上的适⽤性,并提供以FPS为单位的最佳性能。
通过对算法、编译器、计算架构三个方面的软硬协同优化,将并⾏计算发挥到极致,并辅之以软硬件协同的组织文化,地平线最终实现了AI 计算效率的大幅度提升。
(罗恒近日直播公开课材料,其中Orin的FPS值是根据英伟达对Orin算力的公开描述及Orin相比于Xavier能力提升的描述,再参照同样基于安倍架构的英伟达RTX 3090推算出来的。)
MS CoCO物体检测任务下Xavier、Orin、征程5实际性能
写到这里,笔者想起一则往事:
这个故事的续集是:该车企后来决定跟地平线联合开发感知算法。
这家车企肯定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:算法能力越强,解决相同问题所需的算力就越少。
这很好理解,好的算法就相当于一个好的数学公式,只要有一个好公式,哪怕智商(算力)没那么高的人,也能用这个好公式很快得出答案;而差的算法则相当于公式不好,那么,哪怕是很聪明的人,解这道题也需要付出更多的时间才能得出答案。
四.“算法能力更重要”,已成为各芯片厂商们的共识
地平线并不是唯一持类似观点的公司。事实上,跟地平线在市场上有激烈的正面竞争关系的Mobileye,也在“计算效率比算力更重要”这一观点上,跟地平线有着“高度共识”。
2020年9月份北京车展前夕,Mobileye 产品及策略执行副总裁 Erez Dagan 在回答媒体关于“你的算力不如别人”的问题时说道: “仅用一个数字来衡量芯片的做法不可取,SoC 芯片的负载能力也很重要。与其说 TOPS 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技术指标,不如说它是一个用于制造营销噱头的单位。”
也是在同一时期,刚刚跟Mobileye成为“亲密战友”的吉利汽车研究总院时任院长胡峥楠在接受新智驾采访时也力挺Mobileye的观点:
“芯片本身不仅仅是算力的体现,更重要的是它更底层的算法和库文件。因此,我们更愿意相信在这方面有长期积累的平台。随着半导体技术的提升,算力在未来并不是一个瓶颈,TOPS 这个参数要如何为用户带来真正的价值才是关键。”
2021年初的CES期间,Erez Dagan再次被问到“怎么看蔚来ET7拟采用的算力达到1016 TOPS”及“算力和需求之间应该怎么匹配”的问题,这次,Erez Dagan的回答是:
“我想再次说明一下,TOPS数字不过是过去的数值竞赛。如果你需要一个非常强大的电脑,那就意味着你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,一切还仅仅停留在探索的阶段。一旦你需要满足经济性的要求,就要在处理速度、客户需求、解决方案成本等各个方面找寻平衡。这才是真正的汽车产品业务的区别所在,而不是所谓的广告、作秀或仅仅是处在研究的阶段。”
到了2022年CES上,在发布EyeQ Ultra时,Mobileye总裁兼首席执行官Amnon Shashua则来不及等到别人“挑衅”就先行“自黑”:“176 TOPS听上去是一个很小的数字,大概只有竞争对手(英伟达)号称算力的五分之一。但关键的不仅是算力,而是效率。”
Amnon Shashua称,TOPS是一个非常不充分的计算能力指标。“我们集成到EyeQ芯片中的计算模型非常复杂,远不是某一单一指标能量化的。”
Mobileye认为,他们能够在两颗EyeQ5芯片上运行整个SuperVision系统,在数量级上远低于其他竞争对手谈论的算力或TOPS指标。这得益于其在芯片软硬件协同设计上的先天优势。
另一芯片厂商安霸也在频频强调软硬件协同的优势。
安霸在2020 年 CES 展推出全新的 CV2FS 和 CV22FS,一直没有明说算力究竟是多少TOPS,只说是“能以每秒 30 帧对 800 万像素或更高分辨率的视频进行计算机视觉处理”,这便相当于地平线一直在提的FPS了。
这次CES上发布的CV3,AI算力的计量单位是eTOPS,这个词的含义是“等效多少TOPS”——安霸中国区总经理冯羽涛的解释是:如果能把同样的神经网络算法跑到等效这么快,就可以说这个是多少eTOPS。
冯羽涛最近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也反复强调“视觉算法将是CV3的核心竞争力”;“用其视觉算法、自研IP核心等多种技术实现更高的算力和效能”,以及“算法优先”等观点。
还有一个其极重要但还没有引起太多关注的现象是:作为引领了“软硬件解耦”趋势的芯片巨头,英伟达对软件的重视程度也越来越高,实际上,该厂商正在转型为“软件公司”。
2021年11月,英伟达CEO黄仁勋在接受The Next Platform采访时提到,“公司里有3/4的员工负责开发软件”。
“你可以造出世界上最强的芯片,然后把它插进计算机里……但之后呢?要用它加速什么?如果根本就没有东西,怎么谈加速?加速计算的困难之处,就在于它对软硬件协同提出了极高的要求。总而言之,软件体现出我们看待这个世界的方式、反映出我们的运营战略。”
然而,近一两年,英伟达这样的大厂也开始频频在公开场合强调这个观点了(ME应该是一直就在讲)..... 这个时候,那些原先diss地平线“用软件能力提升硬件表现”的芯片厂商,也开始说“我也有软件能力”了。
无论自愿还是被迫,持续提升软件能力,通过软件能力为硬件“加成”,都会成为每一个AI芯片厂商们的必修课。
五.未尽之语:人生中的“算法”与“算力”及“软硬一体”
过去几年,笔者已经习惯于以“算法与算力”的思维方式来解释自己在生活中观察到的很多现象,也写了不少鸡汤文风格的随笔,现在回头看,这些鸡汤文仍是经得起时间检验的。
这些鸡汤文,有助于一些新入行者理解算法与算力的关系,故笔者决定在此分享出来——
1. 有一段时间,在琢磨算力与算法的关系时,我无意间拿自己跟一些同学的成长曲线做了个对比,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发现:
我自己:高中时学习不算十分刻苦,高考时稀里糊涂地考进了“北清复交”,但由于自信心严重不足,大学一毕业即“逃离北上广”,在毕业后的前九年可以说“毫无竞争力”;毕业后第九年返回一线城市,第十年进入“人才密度高”“信息密度高”的自动驾驶产业,竞争力才快速提升。
第一类同学:他们在高中时学习比我刻苦很多,考试分数却比我低得多,最终考的大学也比我逊色不少,并且还是三线城市的大学;但在大学毕业后,他们很有魄力地来到一线城市工作,很快,他们的整体认知水平比我高出许多,整体竞争力也比我强了许多——至少在大学毕业后的前八年是如此。多年来,他们一直是我仰视的对象。
第二类同学,他们的努力程度不如我,却考上了跟我同样的大学、甚至是比我更好的大学;上大学期间,他们的努力程度也不如我,考试分数却比我高;毕业之后,我只能去“卖保险”,而他们却轻松获得了有光环的工作机会。
当然,在毕业5-8年后,我一直遭遇各种“极端工况”,被迫完成了很多超出自己预期的转型,他们则一直在舒适区里享受着。但我最近一两年再跟他们交流时发现,他们的整体竞争力已经不如我了。
如果以高中时期的勤奋程度及最终考上的大学来简单粗暴地评判,第一类同学的“算力”(智商)显然是不如我的,第二类同学的“算力”则是远超过我的,那为什么前者在大学毕业后(前九年)的整体竞争力远都在我之上,而后者却“没那么牛”呢?
最根本的原因是,与我相比,第一类同学在大学毕业就后来到了“场景”更复杂、“数据”规模更庞大的一线城市,因而“算法”迭代得比我快许多;而我,却懦弱地逃亡至了“场景”更简单、“数据”规模更小的小城市,因而算法迭代很慢。
(在这里,加引号的“场景”指某个城市所能提供的工作环境、工作内容,“数据”指当事人在这个城市生活及工作中接触到的各种信息、知识及人际关系等,“算法”则指思维方式、认知水平。下同。)
结果便是,尽管我的“算力”比这类同学强,但由于这类同学的“算法”更强,进而“算力的利用率”也更高,因此,他们的“FPS值”比我高。
当然,在毕业后的第九年,由于我也返回了“场景”更复杂、“数据”规模更庞大的一线城市,尤其是,我后来加入了“数据”更丰富的自动驾驶产业,因而“算法”上跟第一类同学的差距开始缩小。
第二类同学,在过去几年接触到的“场景”单一、高质量的“数据”较少,“算法”没得到很好的训练,这导致他们的“算力利用率”严重不足;而我则有幸融入到产业链复杂、人才密度极高的自动驾驶产业,这样的“应用场景”,不仅给我提供了丰富的“高质量数据”(便于我高强度地训练自己的“算法”),甚至还源源不断地给我提供了“开源算法”(CEO及工程师们的思维方式),这使得我的“算法”迭代得更快。
好的“算法”,可以提高我的“算力利用率很”。结果便是,我虽然算力更弱,但“FPS值”却更高。
2. 我一度怀疑,自己对“软硬一体”的理解,是“被余凯洗脑”的结果。一旦定性为“被洗脑”,就总忍不住质疑“有诈”,质疑对方是“立场决定观点”,因而心存警惕。
但有一天早上,我突然想起来,我最初对"软硬一体"的理解,实际上来源于自己在2006-2008年对心脏病、心理疾病、抑郁症的观察——心理上受到的刺激或病变,往往会导致生理上的病变。而心理和生理的关系,就类似于软件和硬件的关系。
还有就是,近几年,我又开始思考一个问题:人精神状态的好坏,会影响到身体机能的发挥。
我从小体育很差,这极大地影响到了我的自信心,我一直认为自己身体素质很差,啥都干不成,后来发现,我的精神状态比绝大多数人都好,这也导致我平时精力一直很充沛,一天到晚处于工作状态也不觉得累。相反,多数比我年轻、身体素质比我好许多,但精神状态不如我的人,肯定做不到这一点。
对应到软件与硬件的关系,这就类似于"我的算力是不大,但由于算法好,因而算法的利用率高,所以可实现更大的FPS",而那些身体素质很好但精神状态不好的人则相当于"物理算力很强大,但FPS很小"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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